2012
Lesson One
男生宿舍位于北边,。迹部景吾住在整个学院最深处那栋楼的最高层。夜晚有风刮过的时候会响起有如防空警报般的咆哮。
在这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特权赤裸裸地随处可见的学校里,却有着与之相悖的禁止学生拥有任何形式特权的规定,然而这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这种所谓的民主,荒唐到啼笑皆非。
当然,他家的势力并不能触及到这个偏远之处的万一,也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无法独自拥有一间房间。
他有轻微的洁癖,说是孤僻也罢,不喜与外人接触,从小到大的朋友屈指可数,所谓的死党除了青梅竹马的不二周助,于他,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物,陌生,所以恐惧并且排斥。
同屋的黑田倒也并不怎么算得上是惹人生厌,只是偶尔话多,多数的时候只是鸡同鸭讲,还算空旷的房间里面诡异而突兀地回响。他这个时候就会想到还是国中的时候比赛中遇到过的XXXX,随后失笑。
黑田算得上是温吞水脾气的烂好人一个,笑起来就像九州的气候一般阳光灿烂,对于性格称得上是别扭的迹部,他的评价也只是,迹部是个好人。
切,还真是又如他性格的没有特色的评价,迹部景吾在心里说,本大爷无论何时都华丽而且耀眼。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带了羊皮手套,却在关门的瞬间被带棱角的金属门把割破,伤到了尾指,锥心地疼痛。与此同时他的右眼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有如脉搏失控一般的律动之后,竟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装作不在意似地挥了挥手,出于习惯把“恶灵退散”这样好笑幼稚的话语在声带上一掠而过,他故作镇定地下楼。天气依旧潮湿并且冰冷,空气中夹杂着咸咸的腥臭之味,没有阳光,亦没有淫雨霏霏,所有的只是雾灰色的天空还有厚重的在雾色之中若隐若现的浮云。
“It was many and many a year ago
In a kingdom by the sea,
That a maiden there lived whom you may know
By the name of ANNABEL LEE;……”
三楼的办公室里面开着暖气,把冰凉的空气分隔成两边,迹部不由地抬起眼睛观望那个不着痕迹躲过自己挥出的巴掌的男人——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声音令人沉醉,沙哑之中流露出来的是无形散发的暧昧——“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吧。”这是见面之后的第二句话,平静地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事实上是,迹部伸出左手,指腹擦过唇瓣,上边还残余着忍足侑士的温度和触感。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在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亲吻之后拂袖而去,乃至,还在仅仅只有两个人的状况之下,在除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听从那个人的授课。
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第一节课,Edgar Allan Poe;《ANNABEL LEE》。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个愚蠢的巧合——他最喜欢的诗人的最后的作品,献给已故妻子的镇魂歌——或许这么理解的话矫情地近乎做作,然而他就是固执地这么认为的。他喜欢这种飘渺却又深沉拖沓的绝望之情,好像罂粟那种魅惑心智的汁液,慢慢渗透到五脏六腑,在灵魂的深处使人迷失。
“I’ll always by your side,and I want to go with you ,lying in the tomb.”——这是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在留白之处添加的注释。
这种想让人一起跟随而去的绝望给予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无法说尽道明的冲动——这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聊以慰藉,或者是一窥究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好像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可以给自己以答案。
“迹部君?迹部君……”恍惚中从对面传来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蓝色的头发在下午变成金黄色的阳光中被染成近乎墨色的深绿,眼镜的几毫米距离阻挡了眸子里深邃的目光,焦距模糊失真。他从被点到名字的刹那间慌乱中平复过来,少见地庆幸自己灵敏的头脑,所以只是略一沉吟,随后用纯真流利的英语开始作答。
先是沉浸在胡思乱想,而后又被诗歌的情致所吸引的迹部景吾忽略了一个看似颇为关键的事实,那就是他并不排斥和讨厌那个像是和偷袭没有丝毫差异的吻和那个吻他的男人——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到了对方赞赏的神情。
回答得完美无缺。
多亏了那个人没有进一步动作的福,整堂课还算顺利地结束。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因为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而着实打了个巨大的寒战。
抬起手腕,表上的时间赫然显示是接近5点的光景,太阳斜斜地向着天际作势西沉,橙光渲染得四周一片艳丽的亮红,再朝着向东的方向发散过去,和另一边接近地平线的浅蓝色令人惊讶,却完全不显得突兀地过渡到一起。那片总是一如既往压抑着的灰色的苍穹而今讨好般地可爱,无边无际之中淡淡散落几片云彩,微风吹拂之下,渐行渐远。
然而即使见到这样好的景致,他变愉悦的心情也并未持续多久。
“迹部君,”他被人叫住。然后,在看到蓝色身影的那一霎那,记忆好像复苏了一般地回忆起那个他倍感耻辱的吻;也是刚才那暖洋洋的文艺过头的氛围就像美酒醉人,叫人失去了判断之力,或者是,用日常说话样子的口吻叫他名字的那个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他在朗诵时候的那般诱惑人心。
总之,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可是在眼神对上的时候还是避开了截然不同于自己瞳色的那抹深邃的幽蓝。于是他只好别过头去,用他也不晓得自己原来可以发出的冰冷的语气作答,明明白白地在讲述着拒这个人于千里之外:“请问教授在课后找本大爷有何贵干?”
“呐~迹部君~”又来了,这种嗓音,为什么这个家伙可以把这样一句在普通不过的称呼叫得别人心里好像有千百根羽毛轻抚而过?“难得的好天气,不出去喝上一杯么?”